弥安按照云溪的要求,将手掌覆在透明的水晶球上。古老的符文不断变幻,光华闪烁,最后浮现一个翠绿色的奇特符号。
她知道,从现在开始,她就要走上一条不同以往的道路。这条路并不平坦,荆棘遍布,穿梭于死亡之间……可是,即便危险重重,她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激动万分来形容,她对这份天赋心存感激。这对她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,意味着她将摆脱旁观者的身份。幸运的话,她会得到更长的生命和妃羽裳在一起,完成自己的心愿,甚至,帮助妃羽裳达成心愿。
“绿色么……不知弥安对魔法有多少了解?”云溪凝视着水晶球上的符号,问道。
弥安思索片刻,说:“治愈,还可以控制雪。”
“原来如此,倒也没错。”云溪笑了笑,不置可否。看来弥安是将亲身经历说出来了,她对魔道一途还完全不懂呢。不过,这也在云溪意料之中。魔法师虽说不是什么稀缺物种,但对普通人而言,亲眼见到法术的机会和观赏烟火表演的机会差不太多,后者只有在重要庆典时才能看到。如果有人愚蠢的到处炫耀法术,那跟找死没区别。
“这样,我先给你大致的讲解一下吧。”云溪整理了思路,继续道:
“魔法发展至今,已有一套完整细致的体系。咒语和魔法阵是主要施术方式,上古时期以构成天地的八种元素分成圣、光、天、火、水、地、黑和暗八个大系。但实际上,现在人类使用的魔法统称“青魔法”,又名自然魔法,主要是各种元素的利用。水元素掌恢复与控制,土元素掌实体与召唤,风元素掌大气与幻术,火元素掌破坏与吸收,不同元素以不同比例混合又会衍生出复合魔法,比如水与火复合的雷魔法,土与火复合的炎魔法,水与风复合的冰魔法,水与土复合的绿魔法……此外还有诸多变种,有兴趣可以到学园法师塔查阅,便不赘述了。”
弥安点点头,这些基本知识很容易查阅。
云溪神情专注地抬起右手,向上虚抓着,不消片刻,三个光点浮现在手面,紧接着以某种轨迹旋转起来,忽快忽慢,忽大忽小。
注意到弥安惊奇的目光,云溪提问道:“弥安以为这三个光球是什么呢?”
“光元素……魔法?”弥安有些不确定。
“不错,这就是魔法。”云溪说,“要知道,元素本身并不可见,唯有当它们以特定法则凝聚一定数量,便成了具有实际效力的可视的‘实体’。再则,不同的人对不同元素的感知力存在差异。以我自身为例,诸多元素中,我对光元素感知力最强,所以可称我为光法师。当然了,我也可以施展一些其他系的魔法,只不过威力上大打折扣罢了。此外,元素亲和又是重中之重,不仅仅是魔法师,它对所有人和物种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组成要素。一个元素亲和高的人,意味了元素乐于和他亲近,心甘情愿为他服务。正因为元素有这样的特性,即使有人对魔法远离一窍不通,他也可通过媒介施放强大的魔法术式。元素的相生相克并不是绝对,有时候还会出现相互克制的形态,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使用者。修习魔法,既要遵循传统,又要立足当下,展望未来,懂得变通。法术有阶位之分,不过是你对魔法构造的领悟程度不够,魔力不足,等等原因,致使你无法释放一些高阶魔法。而有些魔法,比如你见过的,她们操控雪凝聚成各种怪兽形态,它叫做‘元素拟态’,是一种不分元素系的通用法术,如果元素亲和足够高,即使施法者只有初级魔法师的程度,她也能发挥部分效果,要知道真正的魔导士以上的法师使用元素拟态,可是能召唤出坚如钢铁的怪兽呢。”
“导师,我适合修行何种魔法呢?”弥安本来打算拜云溪为师,不过云溪却没有这个打算,让她再等等,所以只以普通师生相称。
“水土复合的绿魔法,是非常难得的治愈再生类型。”云溪取消了施法,接着说,“由于弥安已经过了魔法启蒙的年龄,不能像幼童那样学习。所以依我看来,你先从冥想开始,提升精神力和感知元素的流动。打好了基础,再练习二至三阶的法术,那时候就得看她了……现在着重于眼前吧。”
“知道了,导师。”对于接下来要走的道路,弥安依旧懵懵懂懂。她看得出,云溪是真的想帮自己,否则也不会为她考虑这么多。那个“她”是怎样的人呢?
“那么,我传授你冥想的方法,待你可以感知到元素的存在再来这儿找我。”说着,云溪将冥想法则传给弥安。
弥安只觉脑海里一阵刺痛,回过神来,竟徒然增加了一段关于冥想的记忆。
“有没有什么疑问?有疑问的话,要大胆地说出来,尤其是初学者,自己琢磨反而事倍功半。”云溪说,“慢慢考虑,不急。”
如此过去一刻钟,弥安总算消化了新增的记忆。问道:“冥想,应在什么时间做好?”
“冥想是精神与外部世界沟通,乃至自己的身体也属外部世界。万般寂静的夜晚可以减少被外部影响的几率,更容易达到效果。”
“如此,便是夜晚了。”
“只是说夜晚较为合适。若有领悟,只要条件允许,随时都可进行冥想。不过需要注意的是,冥想并非睡眠,没有缓解疲劳的效果,自己把握好时间。相信凭你的天赋,只要付出努力,这并非难事,也不要操之过急,钻牛角尖。需记着,心若有灵,水到渠成。”云溪鼓励道。
魔法一道细水长流,天赋、努力都很重要。但不可凭此沾沾自喜,亦不能盲目。坚持是一种良好的品质,然而,盈满则亏。有些话,点到为止,凭自身领悟比他人指点更为难得,多说反而无益。
“谢谢导师的教导,没什么事,我就先告辞了。”
“去吧。”
弥安躬身行了礼。
注视着弥安走出房间,云溪长吁了一口气,坐到靠背椅上。
忽然,书桌前的空间扭曲起来。
人未至声先到。
“不错嘛,小云溪。俨然一位威严的大法师,我说呀,别找什么塞西莉亚了,小云溪完全可以胜任哦。”
云溪揉了揉混胀的额头,站起身喊道:“导师。”
圣·天星今日穿了一身银狐绒裙,披风领子的绒毛有几点未化的雪花,如云秀发挽成发髻,斜插着一支清银花簪,脸上描着淡妆,宛若清丽出尘的仙子。
云溪微微一怔,走过去为圣·天星解开披风,挂在衣帽架上,问道:“您出去了么?”
圣·天星没有答话,眼睛转了转,径自走向靠墙的沙发,施然入座。
云溪心中一笑,弥安前脚刚走,茶一直热着。
圣·天星伸出右手接过云溪递过来的无色水晶茶杯,滚烫的水温透过杯壁,给指肚带来一丝灼痛感。
慢条斯理地吹了吹,微微抿了一口,细细回味了一番,她说道:
“小云溪怎爱喝如此甜腻的东西。”
无视圣·天星莫名其妙的话,云溪提起茶壶给她空了的杯子倒满。暗自说道:这么甜的东西您也一口喝完,真是口不对心!
嗯……贴心!圣·天星眼睛完成了月牙儿,泰然享受云溪的招待。满意地看着杯子里快要溢出的橘色。突然,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,就像是,被人骂了……什么啊,天下间怎么有人骂我呢,这等美貌,这等实力……摇摇头甩去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,继续未完之事,饮完这杯蜜橘果香茶。
(圣·天星大人,您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好么!)
“对呀,我出去了。”圣·天星大人总算想起了可怜的小云溪几分钟之前说的话。
“嗯,就去外面转了转,回来的时候居然下雪了诶,都落到衣服上了,还有头发,真讨厌!”她撇着唇瓣委屈地补充道。
无视某人夸张的表演,云溪淡淡说道:“下次出门记得穿带帽子的披风。”
“好吧……”圣·天星忽然变得怏怏的。
女孩们的嬉笑声穿过玻璃窗,进入温暖的屋子,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了,应是走远了罢。
“叩叩。”
敲门声想起。
“请进。”云溪叫道,同时站起来望向门的方向。
一位穿着白色衣袍的陌生女子走了进来。
“你……”云溪疑惑的看着她。
“云溪小姐,圣·天星大人。”女子行礼道。
“有事?”圣·天星坐的位置,正好可以看见白袍女子——教会执事,她出现在这儿,只有一个可能……找她。
“是,法座阁下请您移步小议事堂。”女子恭恭敬敬的说。
“我大概知道大主教阁下所为何事,这样吧,我写一封信笺,你带回去。”圣·天星说。
“这……”执事面露难色。
也不管执事自个在那纠结,圣·天星移步书桌,取了一张空白的纸,写了几个字,三折封好,交给走过来的执事。
执事不好再说什么,道了声“告辞”。随后走出了房间,待关上门,她后背贴着墙壁,抬起手覆在胸口,心脏在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,嘴角勾起露出欢喜的笑容。当心情逐渐恢复平静,她将圣·天星写的信笺放到衣服里面,神色自然地动身前往小议事堂。
房间里面。
“直接让弥安冥想,是否合适?”
云溪没有教导学生的经验,难免感到不安。她一直专注于魔法修炼,虽然兼任了学园医生一职,但实际上,她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。一些小病小痛,学生们自己就能很好解决……
“无妨,小云溪,遵循自己的想法就好,我觉得小云溪做得很棒。”圣·天星夸赞道。
“是、是么……”云溪微微低下了头。
“脸红了哦,以后多夸夸,好可爱,让我摸摸。”圣·天星说着竟真的欺身上前。
云溪侧过脸躲避袭来的魔爪,闷声说道:“没有的事,导师您别乱说。”
圣·天星缩回到沙发里,撇撇嘴不悦的说道:“摸摸有什么不好嘛,也不会掉块肉怎么的。哼哼,我生气了,先走啦!”
她披风也没取就走了。
“导师慢走。”
云溪对圣·天星“风里来,雨里去”的性子早就见怪不怪了。既然人都走了,她安安静静地用完一盏茶,靠着沙发迷上眼睛休息了片刻,想想晚上要做的事,随后起身把茶具清洗干净、擦干,稳稳当当地放回柜子里,轻轻合上光洁透亮的玻璃柜门。
从云溪那儿离开,弥安走在回家的路上。没错,家,她把和妃羽裳一起居住的小屋称作家。
天空灰蒙蒙的,无风,下着小雪。
她取下一只手套,雪花落到手心,只消一会儿时间,雪就融化了,变成了水。
身边陆续走过三三两两的女学生,或在窃窃私语,或在嬉戏玩闹,或者只是安安静静地走着,认识的打个招呼,不认识的人,视线对上了就回一个礼貌的微笑。
花园广场中间种着一棵有几百年历史的樱花树,花是白色的。现在嘛——也是白色的,只不过树枝上的不是樱花,而是雪花。
走在训练场旁边的石径上,时不时地听见里面传来歌唱般的吟唱,这是魔法师;还有娇喝声,也许是战士。她们在比试么?不知裳儿是否在里边……
这样想着,脚步就停了下来。抬头望向足有四层楼高的青石拱门,门上装饰着栩栩如生的浮雕,门前耸立着两尊比那门还高的雕像,左边是高举法杖大声吟唱的魔法师,右边的是身披坚甲、左手持盾、右手举矛做攻击状的英武女战士。
踌躇片刻,还是没有走进去。
再往前,有一条横贯学园的小河。它的源头由后山高深处数个天然温泉组成,其中一个的温泉顺流而下,便成了哺育数千人的生命之源。
穿过一片针叶林,视觉豁然开朗,“蓝花楹”庭园到了。
弥安打算先去餐厅取食材,却在庭园大门前的路口遇见了沙利尔。别看她已经做了快两年的高等部副会长,其实她比弥安还小一岁呢。
两人进到餐厅叫了茶点聊了会儿天,说到弥安历尽的变化,沙利尔感叹人生的无常,见她愿意放下心结,心里着实为她高兴,说了不少鼓励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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